从日元国际化受阻看人民币国际化的策略选择

日本自 20 世纪 60 年代开始推行日元国际化，但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并没有实现预期的国际化程度。由于面临相似的经济金融背景，日元国际化对我国具有较大的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

一、日元国际化水平

日本曾一度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是日元至今也没有发展成为与日本经济实力及其世界经济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货币。虽然日元被 IMF 认为是“可完全自由使用”的国际货币，但与美元、欧元和英镑相比，日元在国际社会中的职能发挥是有限的，其国际化程度还比较低。

（一）对外贸易中日元作为计价货币的比例

尽管日元在日本对外贸易中使用比例呈上升趋势，至 2013 年 7 月，日元在进、出口贸易中承担计价货币职能的比例分别为 20.6%、35.6%，但横向比较来看，日元在本国进出口贸易中的使用比例还是偏低的。如美国在进口贸易中使用美元的比例高达 85%，在出口贸易中几乎全部采用美元结算。

（二）国际金融交易中日元作为计值货币的比例

从国际外汇市场看， 2001- 2010 年日元占比基本保持在24%左右；而横向来看，2001-2010 年美元在全球外汇交易中占比 85%，欧元占39%，远高于日元所占比重。可见，与美元、欧元相比，日元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影响力还较小。

（三）国际储备中日元作为储备货币的比例

IMF的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第1季度末，日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所占份额仅为4.81%。美元自始至终是世界上主要的储备货币，所占份额为62.48%；欧元所占份额为20.39%，位列第二；英镑所占份额为4.68%。

二、日元国际化受阻原因

（一）日本的经济贸易实力仍然有限

一方面，日本对外贸易结构不尽合理。由于日本自然资源极度匮乏，大量生产所需原材料都依赖进口，如石油、铁矿石、木材等，而这些商品在国际市场上多以美元计价、结算。在出口方面，日本以出口工业制成品为主，出口对象主要是美国，出口贸易中也多以美元结算，日元使用比率很小。

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东亚地区特殊的经济发展模式。东亚地区国家的经济模式有两个特点：一是外需拉动经济增长；二是出口价格稳定，尤其是对美元的名义汇率要稳定。

从“市场提供”到汇率稳定，东亚地区国家必须持有美元并支撑“美元体制”。因此，内外两方面原因导致了日元并没有因为巨大的对外贸易额而在国际贸易中被广泛使用。

（二）日本国内金融体系不健全

与欧美国家相比，日本国内的金融体系和金融市场的开放度无法适应国际货币的要求。

首先，日本国内的金融市场监管不到位。日元升值后，在日本国内金融市场方面，没能采取有效手段，遏制和化解货币升值带来的问题和风险，最终日本经济泡沫破灭，陷入长期低迷。

其次，日本国内金融市场制度不完善，如政府过多干预国内金融市场、市场规制过多、交易手续过于复杂等。

再者，与美欧等发达国家相比，日本国内金融市场的交易规模还比较小。

（三）日元汇率的频繁、大幅波动

日元汇率的频繁、大幅波动是导致日元国际化进程受阻的主要原因之一。

1973 年至 2009 年，日元兑美元汇率年均变动超过 10%的情况就出现过 17 次。在日元汇率波动与日本国内基本经济状况不相符时，日本政府不能完全控制汇率走势，保持日元币值相对稳定，导致世界各国对日元及日本政府缺乏足够的信心，从而不愿在国际贸易、金融市场中广泛使用日元，更不愿将日元作为国家外汇储备。

（四）日本在国际舞台上缺乏足够的话语权

货币国际化虽然是一种经济行为，但影响货币国际化的不仅仅是一国经济实力，还包括政治、军事等方面在内的国家综合国力。尽管日本在 20 世纪 70 年代就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经济实力雄厚，但是日本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却十分有限；同时，受制于日美战略同盟，在凡涉及美国利益的日元国际化问题上，日本只能屈服于美国。

另一方面，二战后建立的国际体系是不平等、不对称的。美国在重大的国际货币金融领域拥有绝对的否定权，即美国的一票制原则，包括日本在内的其他国家在重要事项上都缺乏话语权。

（五）日本政府的政策失误

1997 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日本政府和央行并没有积极地推行日元国际化，只是被动采取一些措施。日本政府的日元国际化战略出现了两个失误：

一是日元国际化仅关注欧洲日元市场和东京离岸金融市场的发展和建设，忽视了对国内金融市场、资本市场的改革。

二是日本忽视了区域经济合作，直接推进了日元国际化。而随着德国逐步成为欧共体的核心，德国马克成为欧共体货币在国际货币体系的代表。此后，美元、欧元（马克）逐渐成为国际货币的两极，日元几乎原地踏步。不难看出，影响日元国际化程度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在于是否有一个强大的经济区作为支撑。日本忽视了与亚洲其他国家的经济、金融合作，在缺乏亚洲经济区的支撑下企图直接实现日元的国际化，必然阻力更大。

三、人民币国际化的策略选择

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统计，截至2018年1月末人民币位列全球第5大支付货币，但市场占有率仅为1.66%，人民币在全球外汇储备中所占份额为1.39%。虽然人民币国际化已经迈出了一大步，但仍处在起步阶段。

（一）提升国家综合经济实力，调整经济发展模式

强大的经济实力是实现货币国际化的首要前提。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快速发展，经济规模日益扩大，但是，我国人均GDP还不高，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需要进一步加强，要努力保持经济长期平稳较快发展。

日本贸易结构的不合理、经济发展依赖外部需求是导致日元国际化进程受阻的重要原因。我国与日本经济发展模式类似，因此需要调整经济发展模式，采取多种措施扩大和刺激内需，力求以投资、出口、内需共同拉动经济增长，增强抵御外部风险的能力。

（二）健全和完善国内金融体系，营造一个良好的金融环境

国内金融体系健全、金融市场高度开放是一国货币国际化的有力支撑。目前，我国国内金融体系还不完善，金融市场的发展还处于初级阶段。人民币国际化需要人民币实现自由兑换，这就意味着要稳步开放资本项目。我国应吸取日本在这方面的经验教训，尽快建立一个完善、有效、开放的金融体系。

（三）保持人民币币值稳定，人民币渐进升值

货币价值稳定是货币国际化的基本条件。只有维护人民币币值稳定，才能避免重蹈日本的覆辙，有效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我国一定要有主见、有定力，吸取日元升值过快、幅度过大的经验教训，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双向波动趋势下的合理均衡，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良好条件。

（四）提高国际话语权，保持政策自主性

国际话语权，是一国货币国际化的重要推手。日元国际化战略措施在很大程度上受美国制约，缺乏政策制定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必须逐步摆脱对美国经济和美元的过度依赖，通过“一带一路”开展内容丰富的区域合作机制创新，加强与亚欧及非洲的政治经济往来。

（五）加强区域内合作，获得亚洲国家和地区的信任和支持

我国应借鉴日元国际化的教训，积极参加区域经济金融合作，提升人民币在亚洲国家和地区经济中的地位，为人民币走向国际化打下坚实的基础。

（六）加大政府支持力度，实施政策储备

一国政策在该国货币国际化进程中扮演者相当重要的角色。日本政府对日元国际化缺乏紧迫性以及明确有效的指导思想，以致日元国际化错失了最好的发展时机。与日本相比，我国更加重视本国货币的国际化，已制定实施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促进人民币国际化。

在此基础上，我国政府还应进一步明确人民币国际化发展的目标，做好政策的顶层设计，扩大人民币在贸易、投资、支付中的使用广度和深度，提高人民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占比，灵活应对国内外经济金融形势变化，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发展。

原文《从日元国际化受阻看人民币国际化的策略选择》全文将刊载于中国外汇交易中心主办《中国货币市场》杂志2018.9总第2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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